chapter2

莫邪树就在十步以外的地方，可众人只要一移步子，那凄清的声音就会越来越大。

“有什么可怕的，鬼怪传说都是人为的，要么是唬人，要么是隐藏着什么秘密。”王天风心里也没底，但他面上装的很大胆。

汪曼春瞅了他一眼，“那你先来。”

冷笑一声，王天风猛地冲过去，摄影师郭骑云的镜头都没抓出这人。所有人眼前晃过一道流光和（Huò）着惨绝人寰的泣鸣炸在莫邪树上，贴近莫邪树，老树斑驳的焚烧、斧砍痕迹近在眼前，有的口子几乎是拦腰横断，想来他们也不是第一批调皮捣蛋的。

郭骑云站远处打光，把镜头拉近，“你们来看！”

屏幕中清晰地显示着三十多厘米的切口，而上次的树干仅仅靠余下手腕粗细的单边支撑，这棵树的另一边如同有透明的手在助其保持平衡。

悬空着......阿诚看了看没有生气的莫邪树，笔直得像一把剑，没有半分偏离垂直于地面的角度。他若有所思地将手贴在树上，竟不是冰凉的，他摸着树的纹络，仿佛感受到了其中流动的液体，就像人类的血管。明诚的震撼不在于温热的树身，而是他接受到的陌生语言。

陌生的古老语言直逼灵魂，明诚不记得从哪里听过，语言的节奏和断句都无比熟悉，前世今生的熟悉。

谁也没发现他的异常。王天风已经退回，汪曼春也围在郭骑云身边，他们都盯着切面讨论，明诚张了张嘴，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话要怎么说了。

老气横秋的小孩很少露出这样迷茫无助的表情，站在郭骑云身后一边听着讨论一边关注着明诚的明楼愣了愣，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，幻觉再次闪过，炸在莫邪树上，手连着树身的明诚跟着震了震，眼角逼出泪来。

摄像镜头内一米多长的剑影虚晃，郭骑云揉了揉眼睛，“电影特效？！”

站的最近的明诚已经体会到剑的威压，他不明白这股要把他从内到外的压迫感来自何方，内脏的蠕动清楚的投影在意识中，细胞的撕裂混响在旁人听不到的灵魂海里，不知所措地湿着眼睛，他右手抽搐，肢体不受自我控制，他甚至不能做到向人求救。

入目是点点星河，绿芒流萤在明诚头顶摇摇欲坠，看似轻盈实则有千钧之力。明楼胸口闷疼，但令他更心疼的是阿诚痛苦的表情，那狠狠拧着眉却一直坚持着向他传递讯息的眼神。

是求助吗？

倔强如阿诚也会向别人求助吗？

——不是别人，只有我。明楼看清了那一道眼神，快要没有力气支撑的眼神，只牢牢聚焦在自己身上。

明楼不知道阿诚几秒之内经历了什么，小孩双腿打颤，姿势僵硬，好像陷入了深渊一般，明楼开始后悔探险的决定了。他只能去挽救这局面，去握住小孩的小手，抱住小孩颤抖的身躯，好言好语去安慰去呵护。他又踏出一步，方才黯淡的眼神又努力打起光，明楼以为小孩是在求安慰，却看到了越来越深的抗拒，他惊疑不定地再次走近阿诚，伸出手要把小孩拉出泥沼。

明诚使出了全力躲开了。

为什么？——明楼张了张口，忽觉自己不能言语了，但他能动，只是一举一动都有碾碎骨头的疼痛感。阿诚的眼神是什么要提醒他？明楼有所悟，又试探性去进一步解读——不要碰我？

“他们干嘛呢？”汪曼春注意到明楼明诚的互动，默契感十足的小动作令她心头飘过一丝丝心慌。

明诚眨眨眼，眼珠转了圈，指指手又指指树。

恍然，明楼将手挨着明诚的手贴在莫邪树树身，掌心的三道命运线针扎的刺痛片刻，明楼明诚对视一眼，均读懂了陌生的语言：【确认转世血脉，莫邪树守护宿主，明楼；确认转世灵魂，莫邪剑剑灵，明诚。】

接着飞萤沿着手心流入明楼命运线，两人皆是一松。

特别的经历却没有在镜头里出现，镜头记录下的就是明楼明诚在观察莫邪树而已，探险小队收工发帖，危险级别认证为0，嚣张的语气写着：无聊的校园传说，根本没有鬼怪！扯淡的玄乎照片，胆小鬼的谎言！

这不是变相说学姐学长们都是胆小鬼吗？琅琊高中的学姐学长，特别是地灵社的全体社员，在开学那一天特意站在门口“欢迎”新生。从七点站到八点五十，时针分钟将要垂直，站了近两个钟的学长们有些暴躁。

“社长，靠不靠谱啊？”

“肯定没错，就是照片上这个人，我姐可是专业的...呃，校长怎么来了？”

一行人有些紧张了，该不会学校听说他们要找新生麻烦，亲自来疏通门口了吧？

蔺校长不仅没有赶人，还笑呵呵地拍了拍地灵社社长的肩膀，“欢迎新生啊？做得不错！”

干笑的社长胡思乱想琢磨“做得不错”背后的含义。

黑色的电子屏忽然变成一片红，红底黑字写着：欢迎明楼、明诚入学琅琊高中！

摆弄相机四处拍的郭骑云拍到了伪装成大红横幅的电子屏，一辆黑线地指给王天风看。

那天的探险，明楼明诚一致对外缄默，去医院检查一点毛病也没有后，淡定地该干嘛干嘛。

从家出发，明楼便发现四处都是“眼睛”，便打消了提前去学校看看的计划，与阿诚慢悠悠去吃了个早餐。

“12点钟方向，一个中年男人，假装看报纸。2点钟方向，一个带小孩的二十出头的女生，动作僵硬，和小孩互动很少，一双眼睛就差没戳到你身上。”明诚一面低头喝盐津气泡，一面低声道。

挑了挑眉，明楼倒是大大方方回头，冲女孩点头，女孩吓得不小心打翻了可乐。

“大哥！”明诚不满地抱怨。

“好好吃早餐。”明楼悠闲，“他们没有恶意。你身后也有一位可疑人士，加上之前一路上跟着我们的，应该是一波人。这么多人力，不是琅琊高中的学生能够负担得起的。还记得那些鬼怪传说吗？”

“四大吗？莫邪禁地、恋情诅咒、戏剧幽灵、外卖中毒。”

莫邪禁地，踏足莫邪树禁地的学生都会精神失常，最后休学转学。

恋情诅咒，被蔺校长抓到的情侣，三天内若没有分手，考试一定不及格。

戏剧幽灵，校园戏剧节参演人员总是有多出来的未登记的一人。

外卖中毒，考试前一天一直到考试后一天，不论大考小考、班内考或是年级考，吃了外卖的同学会莫名中毒。

“每一项听起来都是变相的校规。原本我觉得不过是吸引学生的噱头罢了，但是从莫邪树那一晚开始，我怀疑这些噱头不一定是假的，但那个校长一定有问题。去试一下，这些人是不是校长派来的，要我教你怎么说吗？”

摇摇头，明诚心领神会，起身上厕所，拉住洗手间旁收拾餐盘将进员工室的服务员，点了三份小食，嘱咐：“就说校长体恤他们，送的。明楼离开的时候把时间报给校长。”

其中一人看了看表。看报男很谨慎地没有动，但也没有让服务员收走，换了个姿势继续看报。带小孩女毫不起疑就吃了起来。

“我连蔺字都没提。”很明显，他们已经暴露了。

“没提才真。吃完了吗，我们再逛逛？”

“唔......我想买两包纸巾。”

“走吧，去超市。”

两人出餐厅时，校长收到了三条OK，马不停蹄地整装出办公室，列队加横幅欢迎。

九点整，众人心提在嗓子眼，都等着挑衅了全校还能让校长亲自欢迎的祖宗出现。

九点十分，有些麻木的神经依旧紧张着。

九点半，腿酸了的学生歪歪倒倒靠在旁边的朋友身上，校长擦擦汗，太阳升上天空，很热。

九点四十五，大家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儿了。

十点钟，浩浩荡荡的琅琊高中人马眼里盯着有说有笑姗姗来迟的明楼明诚。热得满身大汗的校长第一反应过来，热情不减：“欢迎新生明楼明诚入学！”

没有名车接送，没有管家服务，没有奇装异服。

白衬衫西装裤，绿条纹领带，明楼大步流星牵着明诚，一字笑宠溺温柔。眉宇朗阔，身姿高大雄伟，威严而淡然，眼角上翘，意气风发。校服衬衫的扣子一个不漏地扣好，长袖严严实实扣好，一丝不苟的模样倒不像学生，像是大学刚毕业的教师了。

旁边没长开的青稚少年灵气逼人，小鹿斑比似的清澈眼神崇拜地看着明楼，明目闪烁着粼粼的精光，精明的小算盘打的叮铃响。修身的小西装和校服有着细微差别，改款既不束缚运动幅度，又比较修身，清瘦的身板穿着长款衬衫，袖扣打开，不干扰转笔的左手。

围观群众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，两个风格迥异的帅哥就像行走的荷尔蒙释放器，不要钱地施展着自己的魅力。无人理会的校长尴尬的看两人无视若干人径直走进学校，而学生们也自觉地让出一条路径。旁若无人地态度竟不让人反感，而是理所应当。

眉眼弯弯的明诚笑道：“这么顺利？你也不理别人啊？”

“理会他们做什么，我们是来上学的，又不是当猴子。”这个口口声声说来上学的人，一没带书包，二没带纸笔，上学路上吃喝玩乐，耍了校长还装没事人。

明诚默默腹诽，你还用得着学吗？来上学？来赚钱的还差不多。

“嗯，大哥说的没错。”阿诚乖巧道。

----

莫邪树：【恭喜二位开通脑电波交流服务，套餐永久保留，祝您使用愉快！】

校长手机：文具店（阿诚买了支笔）、饮品屋（阿诚喝盐津气泡）、西餐厅（阿诚饿了）、超市（阿诚要两包纸巾）、西装店（取阿诚的定制西装）、服装城（阿诚帮明楼选了条领带）......你们这是约会吧摔！